京剧猫(西瞳篇)
“如果没有遇见你,我本打算,浑浑噩噩过此一生。”
如果没有遇到瞳瞳,西门想,自己一定还会继续赖在那个桃花纷飞的山谷里,终日偷懒,睡觉,看花煮茶,躲避老宗主不定时的检查;愣由外面被搅得天翻地覆,也决计不会出谷一步。
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瞳瞳,欣赏着他最好朋友的狼狈姿态。
西门本是眼宗口中最不成器的弟子。性子散漫,不好好练功终日只知道偷懒,与世无争,对外界所有的事都不感兴趣,拿本书盖脸上能睡个三天三夜。
他懒怠到眼宗都快忘记有这么一名弟子。
直到那一日,单寥得只剩桃花树和他的山谷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。
瞳瞳。这是他的名字。
他有一双碧绿色的眼睛,好看至极,宛如两颗流光溢彩的翡翠;西门看着他就会忍不住想,这样的眼睛,如果施展瞳术,该是怎样的一番光景。
只可惜,眼前的这位眼宗弟子只擅近身格斗,对宗门引以为傲的瞳术却半知不解。
他们成为了朋友。在西门的意料之外,又在他的情理之中。
瞳瞳替他打掩护,他则尽心尽力地教他瞳术,只不过收效甚微;他睡觉的时候,瞳瞳在练功;他泡澡的时候,瞳瞳在练功;自那之后,赏花煮茶都不再是他一个人,只是,瞳瞳始终学不会瞳术。
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,直到选拔宗主前夕,夕阳渲染的黄昏里,他靠在桃花树下,满身冷汗地醒来。
“瞳瞳,你可不可以不要当宗主?”
“为什么?西门,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等这一天,没日没夜地练功?”
“我梦见魔物会进攻眼宗。”
“那又怎样?来一个我杀一个,来两个我杀一双!”
“那如果...来的人是黯呢?”
“黯?怎么可能。西门,梦都是假的,不能当真。.就算他真的来了,我也会保护好你,保护好整个眼宗的。
他看着瞳瞳信誓旦旦的模样,想说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。
“到时瞳瞳身为宗主,为了眼宗牺牲,这是他应该做的。”
“宗主!难道这件事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吗?”
“没有,以瞳瞳的韵力,眼宗找不出第二个能和他匹敌的人。”
“那么,请让我也参加。”
雪落檐白的八角亭里,上了年纪的老宗主转过身,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个风评散漫的少年。所有人都说西门有多懒惰,不求上进不学无术,只有他知道,眼前的少年也曾名动眼宗,尚在稚嫩时便以一人之力将魔物大军挡于城门外,他的那双桃花眼,是眼宗百年难得一遇的眼睛,既看得见过去,也看得见未来;待真正苏醒时,怕是前辈宗师凤颜也不能与之匹敌。
”西门,你要想好,身为宗主, 就要做好随时为眼宗牺牲的准备!”
“我早就想好了。”
瞳瞳被他打入冰牢的那一日,雪花纷纷扬扬覆满了整座天眼城。眼宗终年寒雪,本该习惯,可现在回想起来却恍惚带了一股彻骨的冷。这样的冷,西门只经历过两次。一次,是年幼时他和妹妹被花千岁追杀到雪睛城门口,却被凤颜宗师拒之门外;一次,便是他站在雪地里,用瞳术把瞳瞳打得趴进雪里。
“我宣布,西门为新一任宗主。”
“宗主大人,我没有认输!是西门控制我说的!我没有认输!”
西门本欲往高台走,闻言侧过身来,用一种瞳瞳从来没见过的冷漠眼神看他道:“这就是瞳术。”
滚烫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滚落进雪里, 绽开一抹抹湿痕。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瞳瞳,听他质问:“为什么?我们不是朋友吗?”
西门一步一步往高台上走,听到自己这样回答道:“朋友?没想到,你这个傻瓜,竟然会把友谊看得这么重。”
瞳瞳抹了抹脸,摘下束发的布冠,“好,从今以后,我没有西门这个朋友!”
西门抬手,任凭弟子们给他披上华丽宫袍。桃花扇一开一合,他站在高台之上,远远地看着瞳瞳,漫不经心地吐字:“眼宗弟子瞳瞳,企图袭击宗主,将其押入冰牢,听候发落。来人,给我拿下!”
之后不久,黯便带着混沌席卷了整个猫土,十二宗无一幸免,他用瞳术预知到的猫土大战,果然发生了。
他被黯打进混沌枷锁,失了心智,迷了那双桃花似的眼睛。
眼宗混沌弥漫,百姓沦为魔物,他是傀儡师的傀儡。而被藏在千年玄冰里的少年,至今安然无恙。
这就够了。
“我做出了这种事,估计你是永远也不会原谅我了。但至少,你还活着。”
扉页
文/摘自《眼宗外传》
“我曾毁灭过自己的家乡。
我曾为宗门带来过无上的荣耀。
我被宗门判罪时,
比大多数入学的弟子还要年轻。
我交到过最好的朋友,
也背叛过他们。
我看见过很远的未来,
走过他人不敢走的路。
我爱过人,救过人,杀过人。
也保护过不该保护的人。
我的名字叫西门。
也许你曾听说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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